(本文作者:新华社总编室、办公厅 周瑜 李思阳)
2016年6月1日,河南广播电视台面向少年群体推出了《阳光少年报》,通过互联网平台,利用短视频带货、团购带货、社群种草带货等方式进行营销发行,取得了良好效果,全国发行量突破100万。河南广播电视台党组书记、台长王仁海说:“我们没有把阳光少年报仅仅当作一份纸质媒体,而是作为互联网产品”。为深入解析该报如何以互联网思维加强运营推广发行,在纸媒式微时代实现逆袭增长,本刊特约记者采访了《阳光少年报》社长黄宁、总编辑赵洪涛。
中国记者:去年底,《阳光少年报》全国发行量突破100万,即便在纸媒鼎盛时期,这也是个有冲击力的数字。出现在互联网时代,令人赞叹。能否介绍一下这份报纸的创办情况。
(相关资料图)
《阳光少年报》:《阳光少年报》是2016年6月1日诞生的,是一份纸质周报,专门办给小学生群体,为他们讲述新闻故事、解读时政热点。报纸很小,创刊也几乎悄无声息,但“不看好”的声音却格外多。这不奇怪,如果我们对2016年稍加回顾,便会理解这种看法。
2016年,传统媒体广告收入仍处断崖式下滑期,不少传统媒体要么到了盈亏平衡点,要么已经深陷巨额亏损的困境。很多传统媒体相继停刊、停播,崩盘或转型的速度都在加快。业界普遍预判:将有越来越多的传统媒体难以为继,关停并转将成为新常态。
反观2016年的互联网新媒体,则一片欣欣向荣。2016年是互联网内容平台快速扩张的一年,今日头条、百度都投入巨资培育自有内容生态。这一年,“知识付费”也风生水起,涌现出了一大批知识付费型产品和平台。
大势显而易见,风口就在眼前。在很多人看来,如果想做新产品、新内容,《阳光少年报》的选项应当是互联网内容和互联网平台,而非传统的报纸
但是《阳光少年报》有自己的逻辑。一是我们对新闻最熟悉、最擅长,人才尽管有所流失,但仍有不少专注写作的优秀人才坚守岗位;二是市场空白,市场上专门为孩子创作的科普、文学、历史、艺术类的图书、杂志很多,侧重作文、学科辅导的儿童报纸也很多,但偏偏没有专门为孩子讲述新闻时政的读物;三是纸质阅读对孩子有贴近性,纸质的形态更适合孩子,家长也更愿意为孩子选择纸质读物。
我们的判断是,互联网的大趋势短期内还不至于大幅冲击儿童阅读垂类市场。所以,《阳光少年报》当时重点做的,就是打造一个足够极致的纸质产品。一是内容极致,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,我们打通了时政新闻的“硬”与儿童写作的“软”,用孩子喜欢的语言轻松讲述重大时政,成了我们的核心技能和优势。二是产品形态的极致,我们放弃新闻纸,使用护眼精品纸、大豆油墨,并且拒绝刊登任何广告。
中国记者:这样看来,这份报纸的发展逻辑理论上可以成立,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吗?
《阳光少年报》:在最早期,我们仍然对传统生态抱有很高的期待。自有发行、校网征订、邮政发行,是我们寄予厚望的三个渠道。特别是自有发行,河南广电原有纸媒尚存部分发行团队,他们可以成为《阳光少年报》赖以生存的渠道。我们当时认为,有这三个渠道,最起码在河南本地市场还是有效的。
但事实远没有想象的乐观。自有发行团队尽管尚有部分留存,但单独一份周报,每周投递一次,时间效率要求很高,单份投递费用又很微薄。这样,很难维持一个投递团队生存,更谈不上稳定、高品质的服务。校网征订和邮政发行两个渠道比较相似,主要针对校园集中订阅。这两个渠道确实有较大发行量,但对我们来说,它们的难度似乎更大。
当时的传统媒体生态,已经是一片废墟,而我们恰恰就像刚刚从废墟上发芽的一根小草。这是我们最大的困境。换言之,报纸与客户之间需要一个可靠的链条,但这个链条上的所有环节,都已经不存在了。
创刊之后,我们很快发现,《阳光少年报》仅仅打通了内容和印刷两个环节,营销、订阅、投递、售后等环节几乎都是勉强对付,并没有找到成熟的解决方案。关键是,没有强有力的销售渠道,就没有足够的发行量,对《阳光少年报》这份依靠发行为生的报纸来说,则意味着生存危机。在这样的状况下,《阳光少年报》一直苦苦支撑了3年。这3年里,财务状况并不理想,甚至陷入过“揭不开锅”的窘境,主创团队还出现了人员流失的现象。
幸运的是,即便在最艰难的状况下,河南广电对《阳光少年报》这个项目抱有坚定的信心,给予了强有力的支持。逆境中,《阳光少年报》从未动摇对内容品质的坚守,也从未违背不刊登广告的承诺,或是为了生存改变产品属性。
中国记者:在这种情况下,你们没有“死”掉,反而“活”过来了,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?
《阳光少年报》:三年的步履维艰、处处碰壁,让我们愈加深刻地认清了一个道理:不必对传统生态抱有幻想,也不要指望“打通关系”“背靠大树”,我们应当倾尽全力拥抱市场,拥抱互联网。
三年困境里,《阳光少年报》也进行了各种尝试,包括网络销售。《阳光少年报》在微信公众号上开设有赞店铺,设计产品组合,组织“妈妈团”进行分享分销。限于当时的互联网经济环境,这一通道并未作为战略重点,也没有大量投入资源,浅尝辄止,未能形成规模。但是,通过这一通道,我们第一次和互联网有了亲密接触,《阳光少年报》也得以走出河南,获得了省外的第一批用户。
2019年下半年,伴随着互联网社群经济的崛起,曙光乍现。北京海淀区是中国的教育高地。最早订阅《阳光少年报》的海淀妈妈圈,成了我们的第一个影响力中心。不少海淀妈妈把阅读《阳光少年报》写进孩子的作息时间表,把孩子的读报笔记放在小红书上、分享到各种读书群里。这并非刻意为之,但这种形式的分享,真实可信,很有说服力。就这样,以海淀妈妈圈为中心,《阳光少年报》的市场认知度,开始向全国辐射。特别是一线城市,重视教育的高知家庭、高收入家庭尤为欢迎《阳光少年报》。
除了互联网社群经济推动的口碑辐射,还有来自“双减”政策和疫情的影响。这两个因素,对很多行业来说是负面的影响,《阳光少年报》偏偏从中看到了机遇。
随着“双减”全面落地,很多孩子减少了作业负担,也减少了教培机构占用的时间。突然多出的课余时间如何安排?这成了很多家长都在思考的问题。家长都清楚,“双减”并不等于“躺平”,提升孩子综合素养同样需要有效的手段。所以“双减”之后,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庭,课外阅读的重视程度和时间投入大幅提升。定位独特、内容优质的《阳光少年报》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。另外,疫情期间,孩子户外活动减少、网课过多,很多家长更用心地为孩子选择纸质读物,通过阅读让孩子开阔视野、了解外部世界,弥补疫情环境造成的缺失。《阳光少年报》的定位,恰好适合家长这些需求。
中国记者:都说时势造英雄,又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。面对机遇,你们都做了哪些准备呢?
《阳光少年报》:看上去,《阳光少年报》这个时候似乎已经有了机会、可以轻松“起飞”了。但我们发现,曙光仅仅是曙光,我们要想在互联网生态中风生水起,需要做的还有很多。
如何拥抱互联网?《阳光少年报》需要做出很多选择,产品设计是第一位的。2020年之后,我们才渐渐有了清晰的判断:全力拥抱互联网,并非就是针对产品内容的网络化、音频化、视频化。我们做的是儿童产品,具有两重性:我们在互联网上触达的是家长群体,但产品的实际用户是儿童。所以,我们不能简单模仿一般的互联网内容产品,因为它们大部分是低成本的、免费的;也不能自己去做针对儿童的内容平台,因为这一领域已经大鳄横行,我们不可能与之抗衡。
我们的路,只能是利用互联网生态,构建一条连接产品和客户的通道。换句话说,我们要融入互联网生态,养活一份原本不属于互联网生态的纸质报纸。这条颠覆之路,必须我们自己去摸索开创。
这条路上,最大的障碍就是投递的问题。报纸产品的独特性,就是单期价值低,但期数多,服务次数多。《阳光少年报》是周报,每年42期左右,这就意味着42次投递,并且要面向全国。要想让报纸通过互联网畅行无阻,就必须解决如何抵达客户的问题。除了快递,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。我们要彻底放弃传统投递,全面使用快递投递。但是算算看,一年42次的投递费用,并不是所有读者都愿意承担的。报纸的订阅价格,必须符合互联网的销售需求。
以实现快递为目标,我们设计完善了产品的投递组合:每周投递一次,每次投递一份,这叫周周投;每月投递一次,每次投递4—5份,这叫月月投;同一个地址,每周投递一次,每次投递3份,这叫3人团;同一个地址,每周投递一次,每次投递6份,这叫6人团……
很明显,周周投的快递次数最多,价格当然会最贵,其他的投递组合,因为合并投递,实际上减少了单份快递成本。这样,就能够通过不同的快递服务,满足不同需求客户的实际需求。更看重时效性的,选择周周投;更看重价格的,选择月月投;如果两个都看重,那就动员邻居、同班同学一起订阅多人团。
设计投递组合和价格体系,仅仅是我们解决“可能性”的重要一步,要想实现可持续的互联网生存,这后面还需要搭建全面的、服务于互联网生态的支撑体系。《阳光少年报》能否成功逆袭,就看它能不能撑得住。
中国记者:这个支撑体系又是什么样的?
《阳光少年报》:《阳光少年报》构建的支撑体系,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,它们相互关联,缺少任何一个,整个系统便无法运转。
一是仓储分拣系统。自建仓储、集中发货,这是《阳光少年报》让很多人吃惊且不太理解的地方。实际上,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支撑环节。自建仓储、自己完成分拣环节的好处很多:即便是周报,也是一个相当讲究时效性的产品,可控的仓储分拣体系,有利于提升效率,缩短单期流程;虽然《阳光少年报》实体产品比较单一,但投递方式比较复杂,需要熟练的分拣团队完成第一步的分拣、装袋、贴单,这样会大大减少客户投诉,提升客户满意度;更重要的是,由于我们承担了发货前的所有工作,实际上减少了快递公司的成本,可以争取更低的快递价格。这样做,其实就是在解决互联网产品必须解决的问题:发货时效、客诉率、成本率。
二是渠道运营系统。渠道运营系统包括两个部分,一是销售渠道的开拓和维护,另一个是售后服务。和众多互联网爆款产品相似,如果对销量有较高预期,就需要尽量扩展销售渠道,这样才有可能在互联网上成为一个“流量品”。但是,通过销售渠道销售,并非只是提供产品这么简单,还需要有运营系统在售前完成谈判、签约、接单、跟踪、服务、控价等非常繁琐的动作,这样才有销量,才算健康可持续的销售。同样,售后也需要用服务体系来保障。一方面,是针对销售渠道的售后服务,链接发货、财务结算等诸多环节;另一方面,是针对读者家长的服务,包括内容反馈、信息保全、异议处理等众多服务内容。
三是品牌后援系统。在传统媒体行业,品牌后援系统并不多见,但对一个互联网产品来说却特别重要。从品牌理念的推广、视觉识别系统、产品的网络呈现,到诸多销售环节必备的物料、文案、赠品,都需要源源不断为渠道提供。这个系统,决定了产品的调性以及网络呈现品质,同时对销售渠道、销售终端的服务支撑,能起到直接推动销售的作用。
了解了上述三个系统,就不难发现三者之间存在的密切关联。做好仓储分拣系统,不仅能够大大减少渠道运营系统的压力,还能压缩成本,销售渠道才得以获得合理的分销佣金;做好渠道运营系统,不仅意味着更多的单量和营业收入,高品质的衔接也能提升仓储分拣系统的运转效率,节省更多的成本;做好品牌后援系统,能提升渠道销售,也能提升终端读者对报纸的忠诚度和满意度,对所有环节都有正向的影响。
所以,《阳光少年报》在互联网上“做对”之前,已经为此做足了准备。我们的团队协同配合,满怀热情,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。
中国记者:具体到互联网上的推广发行,咱们都用了哪些“好招儿”“妙招儿”?
《阳光少年报》:在过去的三年里,图书杂志的互联网销售迎来了显著的增长,电商三网、私域社群、新媒体平台深刻改变了图书杂志的主流销售模式,而《阳光少年报》作为为数不多的报纸品类,依靠独特的定位、过硬的品质和强大的销售支撑能力,成为销售渠道热捧的“爆品”。
我们从社群做起,占领北京海淀妈妈圈、顺义妈妈圈的口碑高地,以朋友圈、团购群等各类社群为抓手,收获了第一波互联网流量。紧接着,传统三大电商平台:淘宝、京东、当当同步跟进,收获第二波流量。我们还通过私域垂类社群、账号推广带货,包括快团团、万物心选等团购平台,形成第三波私域流量。近两年,我们积极介入抖音、小红书、视频号等平台,在东方甄选、新东方、学而思等头部账号的直播间里,《阳光少年报》已是常客。我们还积极和母婴、儿童教育类大V、教辅渠道等建立密切合作。总之,我们积极占领头部、腰部、中盘等各类互联网平台,通过分销模式,推广我们的产品。众多优秀的销售渠道选择了《阳光少年报》,《阳光少年报》也用出色的“流量表现”回报了渠道的支持。在销售旺季,某知名亲子类微信公众号一篇推文,便可卖出上万套合订本;某知名抖音博主,发布推广《阳光少年报》短视频,曾创下单条视频获取200万GMV(商品交易总额)的惊人成绩。
在销量激增的同时,我们始终重点关注自身的服务支撑能力。在销售旺季,每天成千上万的订单会从渠道抵达我们的运营系统,再进入仓储分拣系统;每周四的凌晨,数家印刷厂同时开机,确保新一期的报纸能快速印完;每个月,我们的仓储分拣系统,能够完成数十万个包裹的分拣贴单,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有能力同时跟踪数十万个服务流程……
历经数年沉淀发展,《阳光少年报》终于通过互联网完成逆袭。2022年底,《阳光少年报》年度发行量超过100万份,其中80%的读者分布在河南省外,省外读者中超过半数集中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。《阳光少年报》也成为河南文化创新、媒体融合创新领域的典型代表,得到了业界同仁的关注和各级领导的褒奖。
今年,《阳光少年报》将迎来新的发展阶段。《阳光少年报》初中版——《大少年》,已经完成了长达一年的筹备期,市场测试反馈良好,将于今年9月1日正式创刊上市。另外,《阳光少年报》在图书出版领域也有不错表现,文创研发也将成为新的业务板块。这一系列新动作,标志着《阳光少年报》由单一优势产品开始向多元化产业迈进,也标志着河南广电开始进军更广阔的文化市场。
编审:杜晚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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